互助保险帮农机告别“裸加黑”

时事热点

——访农业保险专家郭永利（上）

2014-06-27 15:54:26 来源：中国渔业互助保险阅读：

郭永利

编者按：

我国是农机大国，农机保险直接关系到农民收入、农业现代化和中国城市化进程。但现实的问题是农机保险困难重重，如何破解农机保险难，直接关系到保险在农业保障体系中的作用。就这一问题，本报采访了农业保险问题专家，江泰保险经纪股份有限公司总裁助理兼农林风险部总经理、亚洲开发银行农业贷款项目咨询专家、民盟中央农业委员会委员郭永利研究员。

□中国保险报记者王薇

市场在农机保险这里失灵

《中国保险报》：据了解，多年来，农机保险一直是个老大难，大量农机没有保险，处于“裸奔”状况，您认为这一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郭永利：我认为这一问题的主要症结是市场失灵，农民钱少买不起，保险公司赔本不愿卖。

2005年，新《道交法》颁布，把农机和汽车混在一块，规定：拖拉机必须与汽车一样到保险公司购买“交强险”，之后才能办牌办证、年审年检，否则农机监理部门违法。然而，由于法定“交强险”把带有政策性的涉农保险与商业化汽车保险“合二而一”，且保费价格法定：每台运输型拖拉机年交保费460-640元，兼用型拖拉机60—90元，有些地区70—110元。如此一来，按运输型的保法，农民嫌贵更买不起，按兼用型的保法，保险公司嫌贱更不愿卖。因为没有“交强险”，农机监理部门办不了牌证，最后只能是形成“裸”加“黑”，也就是，无保险的“裸车”加无牌照的“黑车”。

为了尽快摆脱这种立法和制度设计误差造成的困境，2007年陕西省农机安全监理总站行学敏站长到农业部寻求破解之策，2008年他再来，农业部安全监理总站吴晓灵处长推荐他到江泰保险经纪公司请互助保险专家帮助研究解决办法。由此，引发了一场农机保险改革与发展互助合作保险的探索。

《中国保险报》：目前我国农机行业面临的风险有多大？

郭永利：进入新世纪以后，在市场拉动下，我国农业生产领域诞生了众多农机专业合作组织以及数千万农机驾驶操作员为代表的职业农民队伍，他们成为现代农业的主力军，但他们的风险保障却少得可怜。据陕西、湖北、湖南三省开展农机互助保险试点调查测算：至今全国农机除了少数运输型拖拉机购买了“交强险”即第三者责任险外，其他农机几乎没有保险，总体不到10%。

农机属高危行业，从陕西、湖北等省互助保险前5年试点积累的事故数据来看，事故率大约1%，受伤率0.3％，死亡率0.03%。地区间因自然地貌不同，风险发案率不平衡，一般高原、山区的事故率略高于平原、丘陵地区。黄土高原高于江汉平原，陕西明显高于湖北。农民一旦遭遇灾害事故，人亡家破、返贫致贫的现象屡见不鲜。

《中国保险报》：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也是一个农机大国，保险将面对一个怎样的市场？

郭永利：近几年，在国家购机补贴政策的强力拉动下，我国农机化驶入快车道。拖拉机、收割机拥有量从2004年的1579.59万台，增加到2012年的2410.35万台。2013年中央财政安排农机购置补贴资金规模首次突破200亿元，达到215亿元，农机总动力已超过10亿千瓦。农作物机耕机收接近60%，特别是小麦、水稻的机收已达到了95%，有效缓解了劳动力短缺，有力保障了农业稳定发展。

从价值形态来看，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农机的总资产达到1.42万亿元，各类规模农机生产企业3000多家，经销企业13000多家，农机工业年产值达到3100亿元，并连续6年保持20%左右的增速，已成为全球第一的农机制造大国；同时，全国拥有农机专业合作组织31000多个，农机驾驶及辅助操作人员达5000余万人，农机化年经营收入已超过5000亿元。

《中国保险报》：解决农机保险难您认为应该从哪下手？

郭永利：随着我国农机拥有量快速增长、农机作业种类增多、作业范围扩大，农民机手作业事故导致的人身伤害和财产损失及事故纠纷，已成为严重的经济与社会问题。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农民自身损失没人管、自己挨。二是伤到别人赔不起、赖不掉；三是纠纷无法调解，伤员、尸体抬到政府“闹事”。农机保险的对象是与国计民生紧密相连的基础产业和弱势群体，具有天然的政策性、互助合作性、社会性，乃至公益性。要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首先应当从体制、机制、办法上与商业保险区别开来。

农机保险主体一是政府、二是农民，政府要稳定、农民要保障。这里的需求分三个层面，一是农机手和辅助操作人员作业期间自身遭受自然灾害、意外事故导致的伤残、死亡，包括人身意外伤害和雇主责任；二是机车、机具遭受自然灾害、意外事故造成的财产损失；三是农机生产作业和行驶转移过程中事故导致第三者人身伤亡和财产损失。

《中国保险报》：农机保险为什么多年办不起来呢？

郭永利：农机保险之所以办不起来，主要是就保险抓保险，体制跟商业保险搅和在一起。一是农民虽然有需求，但组织弱化和缺少政府组织引导，保险公司市场化经营难于单挑经办，把如此分散的小农整合起来提供服务更难；二是保险公司商业化经营必须赢利，农机保险成本高、风险高、赔付高；三是保险公司的组织网络和技术能力不足，展业难、定损难、理赔难，服务难以到位，农民不买账。四是国家没有单独设计农机保险制度，缺乏归拢支持这项工作的政令。

虽然2005年《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拖拉机第三者 “交强险”被列为机动车法定保险，但官方定的价格跟“需求”对不上号，农民和保险公司都没积极性。按兼用型的办保险，保险公司亏本、不得不以各种理由“拒保”，要么说电脑坏了，要么说没有保单，要么让农民把拖拉机开到保险公司验车，实际是不愿出低价保单；按运输型的办保险，等于变相涨价；搞“交强险”附加其他险，农民钱少买不起，还要面对保监会的责罚。至于农民机手迫切需要的机手伤害保险、机身损毁保险，第三者责任险，保险公司更难提供廉价产品和服务。

目前，我国农机生产状况是，作业满天星，回家难集中，忙活两三月，半年闲家中，机手去打工，人机难寻踪，轧死他人自吓跑，公安抓回入牢笼，死尸抬到政府去，要求赔偿讨公平，政府调解不管用，损失无钱难摆平。

互助保险帮农机告别“裸加黑”

《中国保险报》：农机互助保险的路径在哪里？

郭永利：2008年以来，江泰保险经纪公司农林风险部应邀与陕西、湖北、湖南等省农机系统合作，设计了农机保险改革方案，建立了省农机安全（互保）协会，开展了农机安全互助保险试点。江泰公司农林保险专家组提供方案设计、干部培训、业务指导，省、市县农机系统组织实施。经过六年发展，组织制度日渐成型、保险条款不断更新、保障水平日益提高，政府补贴逐步到位，参保农民越来越多。

农机互助保险试点的做法主要有这样几点：

一是目标明确。主要是解决“裸”加“黑”问题。首先解决商业保险不愿承保拖拉机“交强险”和农机监理依法履职问题；其次解决农机无保险，事故返贫致贫的问题；再次是解决事故纠纷调解难、“闹政府”的问题。

二是政策依据。2009年中央1号文件“鼓励在农村发展互助合作保险”和国务院（2006）23号文件“探索相互制、合作制等多种形式农业保险组织”的有关规定为农机互助保险提供了政策支持。

三是树立正确的指导思想。跳出保险搞保险，把农机保险从农机系统之外移植到农机系统之内，依托农机系统的组织资源，打造安全管理、事故救援、损失补偿、配件维修、纠纷调解、特困救济“一条龙”服务。

四是建立组织制度。由陕西、湖北、湖南等省农机系统与江泰公司合作，建立省农机安全互保协会，设立互助保险管理委员会，制定了协会《章程》、《农机互助保险管理办法》、《会员权益积分细则》、《会员服务站建设工作规范》、《条款及操作规程》、《财务会计制度》、《会费管理使用制度》、《固定资产管理办法》等13项组织制度。

五是完善组织体系。这里主要有三个层面：第一层以江泰总公司农林风险部和省、市、县农机安全监理、农机专业合作社等现成的组织和技术资源，垂直编织一张足以将小额农机保险捞起来的“大网”，产品低价位、多档次，服务低成本、广覆盖，让农民既能买得起、又能用得上、使得住，以此破解商业保险的“三高三难”；第二层强化资金安全管理，建立全省统筹、分县记账、收支两条线财务管理制度，由省互助保险管理委员会高度集中控制、结算；第三层每年互助资金结余，一部分用于给未出险会员分配权益，一部分积累专项风险基金。

六是解决产品和服务问题。第一步是做好拖拉机“交强险”的疏通投保工作。一方面照顾历史和《道交法》现状，由省农机局安全监理总站与保监局联合发文，让运输型拖拉机尽量投保“交强险”；另一方面从现实出发，兼用型拖拉机由农民自主选择“交强险”和“互助险”，协调公安交警给予认可。第二步是为农机量身定做产品，开发了机手人身险、机损险、三者责任险等互助险种。第三步是低保费、广覆盖。保费从30元、50元起，与保额对应，分若干档次，由农民自主选择。同时，积极争取省政府支持，通过财政补贴引导农机户加入互助险。

2012年起陕西政府出台补贴政策，收割机三项保险保全套餐1000元，总保额约20万元，财政补贴400元。拖拉机三项保险“套餐”保费500元，财政补贴200元。

七是转变方式。将保险与农机形成相伴、相随、相容的组合服务机制。利用农机部门每年为拖拉机、收割机办牌办证、年审年检、跨区作业发牌、发反光条、发优惠加油卡的工作机会，宣传办理保险业务，方便群众、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利用协会平台办互助保险，便于政府支持、免税，也便于建立会员互保、互监制度，化解道德风险；利用安全监理技术优势，化解承保、查勘、定损、补偿中的技术风险，能修的不换，能换部件不换总成；与农机生产经销商、维修服务商、石油、电讯合作，买农机、加油送互助保险，让农民少花钱、多办事。